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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勸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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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在地裏栽棉花, 估摸得好一會才回。”

鐘月疑惑地註視著村婦, 心裏總覺得對方並非特意為棉苗之事尋她娘,否則不會這般急慌慌的。

“那行, 吃罷晚飯我再過去。”村婦笑應一聲,扛著鋤頭徑直離開。

因著急回去做飯,鐘月同曾子辰沒說兩句話兩人便分開了。

直到天摸黑, 鐘月將飯菜做好等了大會, 秦氏才披星帶露地從田裏回來。

“娘, 咋這時才回來, 渴了吧,坐下歇歇,我給你端洗臉水盛碗稀飯。”

鐘月見她娘滿臉疲累, 心頭湧出心疼,腳下生風地朝竈房走。

秦氏的確累壞了, 天黑瞧不清路, 雨沒走兩天,路上坑坑窪窪一個人拉車特別吃力,衣衫都汗透了。

秦氏彎腰洗手時,站一旁幫她拿棉巾的鐘月隨意道:

“從地裏回來碰到大柱奶奶, 她說吃了飯來咱家找你。也不曉得啥事,反正月兒覺得不像來看棉苗的,黑咕隆咚的能瞅見啥呀。”

秦氏洗好手臉, 微瞇著眼睛接過閨女遞來的棉巾, 撲在面上試了試, 笑嗔女兒:“就你知道的多。”

鐘月猜不出村婦前來目的,而秦氏卻已猜個八|九不離十。

對方慣會給人牽線搭橋,在附近幾個村人眼中算半個媒婆,如今來尋自己定是為了再嫁一事。

“……不是嬸子說偏話,賀大郎雖說有三小子,年紀長你幾歲,可人家不單單有二十來畝好田,磨豆腐也是一把好手,十裏八村誰沒吃過他家兩塊豆腐啊……”

東廂房裏將洗腳變成泡腳的鐘月,出神地聽隔壁廳堂大柱奶奶勸她娘再嫁的言語。

心情覆雜的鐘月當然不滿意她牽線的人家,其口中賣豆腐的小販她碰過幾次,胡子拉碴胸前衣裳油膩一片。

而且家裏還有仨小子,她娘若嫁過去豈不是要給爺四個當保姆?還沒現在的日子自在。

“人家賀大郎說了,只要秀萍你願意,聘禮且不說,排場不比你頭次差,他沒丫頭,進門後定把月兒當成親生閨女一樣疼……”

鐘月撇撇嘴,借用現代社會流行的一句話,寧肯相信世間有鬼也莫聽信男人的一張嘴。

“嬸子,不瞞您說,二海去後秀萍曾立誓不改嫁,這輩子都是鐘家的人……多謝你費心了。”

秦氏知道這種事免不了,不如今日借媒婆的嘴,徹底斷了往後的麻煩,省得還要繼續費口舌。

“哎,不是嬸子說你,你咋這死腦筋呢,守著空落落的床跟半個死人有啥差別。”

滿以為憑賀大郎的家境和自己說和功夫,此樁姻親定可結成,沒想到秦氏幹脆利落的拒絕。

頓時有點可惜,暗道甭管好賴嫁個人家比做寡婦不知強多少。

送走村婦,秦氏悵然地擡頭仰望遠處的明月,怔楞少傾才回屋。

為避免尷尬,在秦氏送村婦離開時,鐘月迅速將洗腳水端出去倒掉,以十萬火急的速度爬在被窩裏躺下。

秦氏回了屋,聽著女兒沈重的呼吸,即心酸又好笑:“月兒,娘不嫁人,這輩子只守你一個。”

既然裝睡露餡,鐘月索性翻個身,正視秦氏的眼睛,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娘,月兒不是不讓你嫁人,賣豆腐的賀大郎長得醜,家裏三個崽,嫁過去不累死才怪。”

“月兒長大了,曉得疼娘了。”

“沒長大,月兒也疼你……”

……

由於還要從苗圃裏轉移秧苗,秦氏卯時初刻就起來幹活。

待鐘月揉著微微浮腫的眼睛走到院裏,只見其中一個竹筐已裝滿精神抖擻的棉苗。

這種辛勞的場景她已見多多次,鐘月沒有說什麽客氣話,自然地問聲:“娘,飯做了嗎?”隨後主動承擔做飯的任務。

等她們像昨日拉著秧苗下田時,大房除鐘義康外,一家六口全在棉田點棉籽。

每人負責一壟,行進速度不一,手速最快的人已快到另一端田頭。

鐘月忍不住感慨人多力量大,暗忖等她有錢了,就雇幾個短工來幫忙種田,自己則當從旁負責指揮的農場主。

提起有錢,鐘月自己都不禁想笑,時至今日她還不清楚自家有多少存錢。

好幾次在秦氏下田未在家時,她都想從放錢的地方扒出錢匣子點點裏頭的數額此刻念頭更加強烈了。

假如餘錢多得話,多置兩畝田用來產糧也是好的,總比放著沒起一點作用強。

手腳麻利的小杜氏種完一壟,挎個籃子折返回來,隔著麥秧看見秦氏正在栽棉苗,心頭即氣悶又嫉妒,瞅見田溝另一側的莊稼恨不得用腳踩斷幾根。

待走到同秦氏橫向平行位置,故意壓著嗓子長吭幾聲。咋了,不借苗子連聲都不願出?

“嫂子,種完一壟了?我瞧還是棉籽點起來利落,秧苗雖不錯,可栽著多費不少事。”

低頭認真做事的秦氏聽見響聲,擡頭笑著主動打招呼。

“瞧瞧你這話說得多假,要不咱兩家換著種?”小杜氏暗中冷嗤,現今費些功夫怕什麽,再過半個月卻將剔苗的時間省下了。

不過有公婆在,不好因此事將關系鬧僵,面上仍含笑如平時般開玩笑。

秦氏倒也開得起玩笑,順著對方的話說:“那有啥不行,只要大嫂不怕費勁。”

距離小杜氏還要近些的鐘月,起身捶捶蹲累的腰身,笑呵呵裝傻道:“娘,大娘才不像咱們這莽撞,萬一種毀棉田沒了收成咋辦,是吧,大娘?”

小杜氏被鐘月說得面色僵了僵,笑剜她一眼:“可不是嘛,月兒都比秀萍你會說話!”

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快步向前走,不再理人。

看著她大伯娘的反應,鐘月蹲|下身樂快歪倒麥叢中。

隔壁棉田幹活的勞力多加之手腳又利索,傍晚時分已經將四五畝棉田全部點完。

鐘大山和杜氏便從大兒子處轉移到二兒子棉田裏幫忙。

“爹,娘,你倆都累了一天,回家歇會吧。秀萍這田就是天黑也栽不完。”

小杜氏見公婆去給妯娌幫忙心裏有點不樂意,擱往年即使丈夫出手幫襯,她頂多自己嘀咕兩句明面並未說什麽難聽話。

可昨兒妯娌做出的事情實在太讓人寒心,幾根棉苗看的比天還大,她倒瞧瞧沒自家幫襯一個寡婦有多大本事把地給種下來。

“筐裏苗秧剩的不多了,我們仨兒用不多大會就能栽完。”

鐘大山出聲答說,讓老二媳婦自己一人栽,估摸忙到天黑才完事。

秦氏意會到小杜氏的話外之音,直起身笑說:“爹,娘,要不你們先回吧,反正苗兒也沒剩多少。田裏起露水了,濕氣重。”

“大海他爹,你回去歇會吧,明兒義林那宅子還指望你們爺幾個出力,我跟秀萍在這栽。”

杜氏想了想對老伴道,婆媳共處十幾年還不曉得媳婦啥想法?

可到底目前在偎著老大過活,養老送宗需得依仗兒孫。

即便有心照扶二子妻小但也不得不顧及老大媳婦的感受,於是便想出了個折中法子。

鐘大山種好一株苗,抻抻皺了的衣襟無奈嘆口氣。把裝苗的竹筐遞給老伴,背剪手一聲不吭地朝田頭走。

小杜氏察覺公婆都不太高興,盡管仍憋屈可也不敢再繼續說叨,收拾妥東西跟杜氏秦氏打聲招呼便歸家了。

像昨晚一樣提前回家做飯的鐘月竟然碰上了賣豆腐的賀大郎,昨晚村大柱奶奶口中條件絕佳的她繼父人選。

走巷串戶的賀大郎知道秦氏母女下田沒在家,臨近傍晚專門在其必經村道上叫賣生意。

發現鐘月時,眸光一亮,故作自然地道:“是叫月兒吧,好些時候沒見你來買賀伯伯的豆腐了。天晚了,剩最後兩塊,便宜處理你拿去吧。”

人家既然沒明說目的,也不好態度惡劣,鐘月半真半假道:“娘未回來,我口袋裏沒一文錢。”

“明兒再給也是一樣,難不成大伯還怕你攜幾文錢跑了。”

賀大郎呵呵一笑,胡子抖了抖,說話間便用米黃色的葛布把豆腐給鐘月裹起來。

“不不,我跟娘都不愛吃豆腐。”關鍵時刻這種小便宜千萬不能占,貪小便宜吃大虧,大虧可是她娘呀。鐘月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堅決婉拒。

忽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了救星,她眸光大亮,欣喜地揚聲高喊:“六嬸,賀大伯擔子裏只剩兩塊豆腐了,天晚他趕著回家,便宜賣!你要不要呀?”

賀大郎見之這番做法,面色閃過一絲氣惱。

“可真趕巧,你六叔今晚想吃小蔥拌豆腐,讓我來買兩塊。”

得知揀個小便宜,鐘六嬸面露喜意,加快腳步往賀大郎豆腐擔子這方趕。

“賀大伯,你的豆腐既然有人買,那月兒就先回家了。”

鐘月不等鐘六嬸過來,已迅速閃人。

飛奔歸家路上,她不由感慨看來短時間無法吃豆腐了。暗忖根據方才賀大郎的行為,難道大柱的奶奶尚未向對方講明意思?

此種現象萬不能任其繼續發展,否則一旦傳開古人重清譽,無論嫁與不嫁處境皆糟糕透頂。

想到那時的景況,鐘月恨不得將賣豆腐之人罵個狗血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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